说起谎来连睛也未眨，还骗他要去苗疆看日，骗他不会走，转就悄悄给殷彧写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再不响那截笛，只能无声念动咒文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看向那穿透的烛阴之冰，在想。

        彻骨之痛从后背炸开，燕归只觉晕脑胀，紧接着肩侧旧伤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“嗤啦”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什么东西自被卷走，红的，小小一枚。燕归忽地睁大，那是平安符。

        火星燎着他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转回程之际，只听得后轰隆一声，倏忽之间，一狂暴的暗毫无征兆地自地升腾而起，朝燕归而来，他猝不及防，被波涛席卷，狠狠撞向嶙峋的冰晶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猗猗该怎么办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怎会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归心喜，游于此，连忙掰一块，放锦之中时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是个可恶极了的小骗！

        只是有些悔，上回见她，该与她多说些话的，怎么就顾着别扭，在心埋怨，寥寥几句就将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待燕归回过神，低看去，一赤冰晶横贯骨而过，在猛烈的撞击，肩侧本已脆弱不堪的伤，也彻底崩裂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被一重又一重的往海沟深拉去时，燕归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是要死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若他丧命于此。

        腕上的红线发零星的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可会甘心？

        燕归唇角笑，但怎么会呢，黄泉路上…突然就舍不得带这个小骗一起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归用力蹬跃而起，想伸手去抓它，他拨开盘错节的浮游之，指尖几乎就要碰到了它红的绫边，却又被裹挟，时起时伏，他在里挣扎，几次挥之交臂，错手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蓦地想起来，若他死了，同命蛊相连——猗猗怎么办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归睁睁见红符正随势向上飘，可他却因失血伤重，四肢绵，逐渐往底沉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猗猗替他所求的平安符。

        若那时，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就此死在这里，猗猗可会发觉，可会为他难过？

        燕归生的不是惧意，好像死于他而言，不过如此，他从未畏惧过死亡。

        燕归愣愣地望着鲜血赤，疼痛太多，至撕心时，便就分不清谁更痛些，仿佛麻木。

        幽暗得见不到一丝光的底，笛穗上玉铎晃涟漪。

        中辟蛊早被灌的冲刷得不知去向。

        包裹着，每一筋骨都如缚石，有无数双手拖着他往，往，沉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不晓过去几时，视野昏暗里，前方浑浑汇集之，有缈缈红光乍现，燕归立时潜，就见中腹地，矗着成片赤冰晶，堆若小山，在海沟延绵不绝，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幽森寒气，所过之，都似被凝滞得缓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若他死，百蛊消解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家伙，镇日里天南地北地念叨，明明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，嘴巴上讲的，就像当真见过了一样。这样灵巧的一张嘴，也惯会骗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愈发低了，遍生寒，鲜血被海吞没，他的视野一片模糊。

        无边的狂浪，无尽的黑暗。

压沉重，有暗湍急，燕归辟蛊，以力护，方得以绵长气息，继续往游动，寻找书中所写——冰川之的赤阴烛之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分明早就说过，死也要与她一起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此刻，竟有些不舍，猗猗还这么年轻，随他去了，她会不开心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