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淡淡：“嗯，朕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商吉看到名单上的两个名字，目几乎被烧燎了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御史台今日没有放衙。众人滞留公署，从尚书台的诏书起草到廷尉府的卷宗，如山的文牍散发着淡淡的霉味，在这个阴雨连绵的秋雨天格外凝重。雨敲打檐角，替代低沉烦闷的更漏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李霁转过去，蹄踏踏地踩碎山间枯落的枝叶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即夤夜。

        禁深亮明灯，九重城阙逐渐醒转。那份名单已呈递锦章殿，商吉在门外等得心焦火燎，到自己的命运即将有一场变故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他受太后暗示，上书弹劾皇帝的恩师落，让他跻跃三公之列。他这条生路算是越走越窄了。

就显得他这份无疾而终的君王垂，有些过分固执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查了一夜落石。这两个人的大赦源于两诏令。一在几月前，责成廷尉加快审理悬疑不决的死刑案，罪疑从轻，尽快拟定秋后问斩的名单。一在近日，为庆贺太后寿辰，大赦天，包括改死刑犯为刑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安城里飘着虚渺冷清的小雨，如烟如雾。长安公署的庭院里人来人往。檐角上累积的秋雨，淌过饕餮纹瓦当，坠到青砖地上，缓慢洇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走家门，提笔写遗书。妻泪如雨。商吉摘官帽，细细拭。黑的缣帛淌着华光，帽梁绣金。真好啊。他不禁叹：“从前显贵，是因为太后，今后死族灭，恐怕也要因为太后。如果我今日没有归家，你带着家人财货逃去禹国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垂睫，拽紧缰绳：“回长安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商吉心有戚戚地看了他一：“老夫归家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学生冯弘捧着这一卷椟简，小心翼翼地走兰台中，唤了一声：“老师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天底只有一个人，敢这样心积虑地保全赵、王的命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他才忽然到，后的木楼上有一束目光。骏在昂首前行，蹄轻扬，飘起细尘。他蓦然回首，发觉那个他似曾相识的影。她一直站在供奉星图的望楼上，静静地看着观门外的他。

        *

        晨曙撕开雨夜的外裳。长安城的雨势不减反增。窗外瓢泼的冷雨，打在绿琉璃上，聒噪单调，令人不安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心里的弦绷紧多时，终于铮然地断裂垂落。真奇怪，那一刻没来时日日担心忧惧，等到了前，他心里竟然这么平静坦然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醒了，近侍在为他穿上朝的冠冕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一会儿太后御门听政就要见面，此刻却紧急召他，事反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有个聪明的同僚觉得蹊跷，偷偷越级通报上司。廷尉丞本来繁忙，并不想见这个小吏，待看到竹简上两个名字，当即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。没有人敢对这份诡异的名单轻举妄动。最后，这个手的山芋层层递转，不知怎的，竟来到了御史大夫商吉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侍从取过陶杯，还回观中。李霁握住缰绳，一手抚摸背，轻轻唤了一声，骏长嘶，他左足轻镫，腰略一用力，轻捷地跃上鞍。衣袂随着动作翻飞，劲瘦有力的腰线。

        商吉几乎晕厥。他的学生冯弘在侧，搀扶住他：“大人，万一这件事太后并不知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人匆忙地走到他面前，跪呈报：“皇太后急召陛，到锦章殿问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廷尉监中的刀笔吏抄写一份大赦的名单时，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――大半年前新政的主使赵攸、王参。这二位的轰然倒台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，此时现在赦免名单中，结合近日中求取家名士的姿态，不免令人遐想连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