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离家浪前他也曾在私塾断断续续读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——是娘偷偷卖了私藏的陪嫁镯才换来送他去念书的私塾束脩，事后娘却被暴如雷的爹狠狠打了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黑云压城，暴雨将至。

        三年后，燕怀归教无可教，殷瀛洲受他所托，策疾驰来去月余，自西北带回了燕怀归妻儿的两件遗。

        殷瀛洲拄刀，撑着不让自己倒去，衣发全像里捞来也似，冬日里上似乎冒腾腾气。

洲虽然不是从小打的功夫底，十五岁才开始习武，却悟奇佳一就通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九岁的殷瀛洲，孤纵，横刀以待。

        燕怀归抚之，大哭后大笑，吐血昏迷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师从于他，又好似被不可明说的心火所驱使，无论风霜雨雪，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庙后的荒地上练刀。

        伸手向天，张开手掌，掌中有风云，有天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殷瀛洲在城外最的一山上将燕怀归妻儿的遗与他同棺合葬，面向西北起坟立碑。添上最后一抔黄土，上香跪，恭敬磕了三个。

        燕怀归看着他炽却暗藏疯狂和冷酷的狭长双眸，目光微凝，无言。半晌也只说了一句“每日最多只准练六个时辰的刀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燕怀归看不去，偶尔劝他：“你习武年纪稍大，切忌心急冒，劳逸结合方为正理，若损伤了筋骨经脉，恐是得不偿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娘去世时他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读了还不到半本，就被爹从私塾里一路拖着回家行勒令退学。妻死了，家中无人伺候，他需要这个儿为他洗衣饭。

        幸好燕怀归的那一千两银票足够他二人各项花费开销，从最简单易学的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到诗经楚辞玉台新咏，再到四书五经和昭明文选，又或是天文星相经地理，算术律法木工营造，不求甚解也罢，囫囵吞枣也罢，虽然无法过目不忘领悟透彻，能理解个七七八八通其义，已经达到殷瀛洲的所学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燕怀归的学识平仅限于读懂浅显文章，但其人见多识广心思缜密，殷瀛洲每每与之对答，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启发，再与书中所学结合互为佐证，殷瀛洲自觉界心思脱胎换骨日益，远非以往那个单纯无知的自己可比。

        雪后初霁，一缕阳光落在少年汗淋漓的脸上，折晶莹如宝石的七彩华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同年，康平郡富商秦氏全家迁往帝京。

        输红了的男人欠巨额赌债，急于翻本却无借钱。当得知妻偷卖了首饰有钱送儿读书却藏着掖着瞒过他时，他的怒火瞬间有了发对象，将暴怒愤恨不甘随着拳打脚踢一脑倾在病妻和幼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气不稳着抹去脸上汗，摇，呼团团白雾，“燕叔叔……我所能倚仗的，只有手里这把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翌年，燕怀归重伤复发亡。

        （番外壹      完）

        雷电惊空起，江湖浪滔滔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殷瀛洲倒是听去了，却在不练刀的睡前饭后捧起了书看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本刀谱既有前人所创招式和息修炼之法，又有燕怀归自练的刀法心得，本是打算待幼满四岁后便亲自传授，没想到意外惨死阴阳两隔，报仇之余，一想到此他就深以为憾。

        站起，殷瀛洲立在峰，远眺山川。

        八个月后，借力一副铁拐，燕怀归已经可以和他简单拆招。

        血债已讨，且临死前收了个骨心智都堪称不错的弟，他别无所求。虽是请了名医治伤，深受重创的五脏六腑却无力回天，不过是略尽人事聊安罢了。